20170528 One Way Ticket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 我喜歡望著天空, 看著變化的雲…
抬頭望, 就會有一種充滿希望的感覺, 還帶點平靜的等待.
直到那天, 我終於想起來了 !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小時候住的地方, 走出小巷子就是一大片平地,
大到看不見盡頭, 那一定是連接到遠遠的山.
那座山天天都在那一邊, 除了雨天衪才會躱起來.
這一大片空地, 曾經是 “鐵仔埕”,
清空的那一天, 大人小孩都在上面挖寶,
不時有驚叫聲, 臉上還掛著鐵锈, 充滿笑容.
小朋友搬不動那些大的, 就拿些拖得走的,
沒多久, 髒污的手上, 握著一支支小竹棒,
竹棒上頭頂著一大坨的麥芽糖.
大夥併肩而坐, 滿足的和著汗水一起舔,
那滋味鹹甜鹹甜的, 真是人間美味.
後來, 那一大片空地, 變成了原木堆放場,
這下, 大人們可忙了. 帶著釘鈸上場.
還不准小朋友接近. 只能在外圍幫忙拖些大塊的樹皮回家.
沒幾天, 家家戶戶的門口, 堆滿了一片片厚厚的樹皮.
足足可以燒上好幾個月的熱水,
這段時間, 熱水像天賜的, 夠全家洗個痛快..
不只如此,
不是過年過節的, 左鄰右舍, 這家炊粿, 那戶包粽子,
搞得比過年還歡樂, 那段日子, 巷子裡都是誘人的香味 !
那一大片空地, 有時也會空著,
但小朋友可從來沒閒著,
隨手撿根棍子, 拿起石頭, 就打起棒球來了.
有時候, 同時有好幾支棒球隊互相對嗆 !
太陽下山後, 各自回家, 誰也沒有拿走棒子或球,
因為明天, 地上再撿就有.
當風箏開始出現在天空,
一台, 二台…. 密密麻麻到數不清.
童言童語的就互相比較起來,
“我的最高”, “我的最遠”,
“誰說的, 我的都看不見了 ! 超過雲了啦,”
“啍, 我的在外太空, 都快到太陽那裡了”…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
有什麼比小朋友的想像更真實 ?
拿縫衣服的線放風箏, 最容易斷線…
斷了線, 當然也要誇口一下 :
“飛到雲裡了”
“我的飄到那座山了”
“美國 ! 我的飛到山的那一邊. 會飛到美國 !”
大家總是爭得面紅耳赤, 卻永遠得不到答案,
在小朋友世界, 就是真實的可愛 !
那片天空, 那座山, 隨著年齡漸大,
被那片空地上蓋起來的房子擋去了.
從此, 空地給的樂趣, 天空和山,
隨著童年一併消失在生活中.
直到成年, 想找房子.
打開門就有一大片空地, 也驚訝的再度看到那座山,
二話不說, 就買這裡了 !
也許當年我斷線的風箏就是掉在鳳山,
那風箏上標記著我的童年美好.
我想要跟以前一樣, 每天都可以看到
一大片綠地, 一整個天空, 還有那座巍峨的大武山 !
我的童年很快樂, 很滿足.
雖然我們的衣服都是縫補的, 但我媽媽很會做裁縫,
所以補得比別人家的好看,
記憶裡, 我不時的會被人叫去研究身上完美的補丁.
下課回到家, 隨時都可以吃到豬油拌飯,
有時, 拌糖也很好吃. 自己從來沒餓過.
有一天, 學校要我們填寫家庭經濟狀況,
“貧窮”, “小康”, “富裕”. 我想要填 “富裕” ,
不過還是得問過我媽, 她說填 “小康” 就好了….
我覺得我過得這麼滿足, 應該是媽媽不好意思填 ‘富裕” 吧 !
有一天, 放學回到家, 我媽的臉色很難看, 哭過.
我知道一定是很大的事, 心裡很害怕…卻不敢開口問.
還是她主動跟我說的… “你爸要去新加坡工作 !”
完全沒概念什麼是新加坡, 多遠 ? 在那 ?
只是心裡有數, 一定是相當嚴重的事.
我爸, 我們一直住在一起, 可是顯少見過他.
他像謎一樣, 一位又敬又愛的人物, 是我從小的偶像.
每天我還沒起牀, 他就出門工作,
晚上我們都睡了, 他也才回到家.
沒上課的日子也一樣, 不太可能見上他一面.
印象中, 也只有過年才有機會聽他講話,
他總會說出許多新奇又吸引人的事來.
還有一次, 颱風前他也曾出現在屋頂, 專注的修補.
颱風時更是忙進忙出. 像超人一樣幫隔壁鄰居搬東西.
即使風雨再大, 只要有他在,
全家人都感到安心, 快樂, 幸福.
因為, 可以看到爸爸像英雄一樣守護我們的家.
巷子口的那片空地, 那天灑滿了離情.
爸出國的那天, 鄰居都來了. 一起送走計程車.
滿臉笑容的媽, 一轉進家門, 完全變成淚人,
要多少年才會再見到我爸啊 ?
三年, 我的記憶 !
接下來的日子, 幾乎每天的晚餐,
我媽是用淚水陪我們吃飯的.
直到有一天, 我忍不住大哭 ! 淚水滴進了飯, 都變鹹味.
從此, 媽媽才收起淚水 !
因為除了堅強, 她還要為我們勇敢.
媽的淚水, 再次出現是二年之後的事,
手中緊握著一封信 ! 有喜悅, 有不捨的看著我.
因為她必需做出決擇…
爸要她帶著幼稚園的小弟去新加坡,
等穩定了再回來接我和大哥.
那時, 我打從心底希望媽媽選擇去新加坡.
升上小學四年級, 是同一時間到來的事,
分了班, 也換了新老師.
這回, 爸媽都不在身邊,
奶奶無私的付出, 變成唯一的依靠.
她除了沒讀過書以外, 是個無可挑剔的大好人.
也因為諸多藉口, 我小四的成績 …
從第一名, 掉到第二名………
沒錯, 是掉到全班最後第二名 !
在這個迷茫的階段, 我遇到了生命中的兩位貴人,
二位國小老師, 林明春老師, 蘇洽同老師,
她給我最溫暖的喚醒, 他給我可以停靠的肩膀 !
(那是另一段感恩的故事…)
媽媽出國的那一天, 我去上課,
心不在焉的, 眼睛不會停在課本上,
總是不經意抬著頭, 看著外面的天空,
我記得,
那一天的天空很藍, 還有一朶朶的白雲,
有架飛機出現, 然後鑽進雲朶中,
是載走的媽的飛機嗎 ?
如果飛機再出現, 會不會把媽媽載回來呢…..?
那個放學的下午, 一個人發呆的看著天空,
是太陽太大嗎 ?
為什麼眼睛一直在流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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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 我喜歡望著天空, 看著變化的雲…
直到這一天, (20160614 用庫錢幫媽買好了單程機票)
那陣風吹動了緊握在手中的幡,
抬頭望…
天那麼藍, 雲朶那麼白,
仿佛, 聽見一個小四孩子的啜泣,
我終於想起來,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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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走的雲朶, 沈重了思念,
等待雲後的那條白線出現,
送走我的淚水, 告訴她我在等待,
載回我的希望, 溫暖的身影重現.
層疊漫天的雲, 乘載無言寂寞,
扯不斷的思念, 寄掛裡面,
說不清的點滴, 向誰傾晰,
飄走吧,
到那湖妳用牽掛滙成的水面,
如珠簾斷墜般的,
灑…落…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年了,
那些不經意遺忘的, 或故意遺忘的一切,
現在, 終於敢面對 !
…
耳邊依悉…
憨孫啊, 你怎麼抬頭看天啊 ! 有錢會掉下來喔 ?
阿嬤, 那朶雲是不是很大, 那片天是不是連到很遠的地方 ?
憨孫啊, 你拿阿嬤的眼藥水去玩喔 ? 滴到整張臉 !
阿嬤, 沒啦. 是天上的日頭太熱, 我的眼睛在流汗啦 !
(阿嬤, 妳也很熱, 妳的眼睛也在流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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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想起來,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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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28 對年, 思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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